大龙包,小龙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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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2天前
老屋正对面有两座相依的大山。左边的山略高于右边的山。左山山体宽阔,山顶圆平,憨实粗壮,好比男人;右山两边向上,尖尖隆起,挺拨秀丽,犹如女人。这两座山,就是大龙包和小龙包。
为何把这两座山叫这样的名字,尚不知道,只知道老一辈就这样沿传下来。
关于这两座山,一直有一个惊险的传说。
据老人们讲,这两座山的山底下,压着一条蛟龙(也有说是大蛇)。它的头正位于两山之下,它的尾则在隔着近十公里外东边的毛尖山水库,即衙前河的下游。腹身位于县城西的回龙山下。如果顺着大龙包向东望去,从回龙山一路至下游的水库,地势呈缓缓地下降,其线条犹如龙头在西高高抬起,龙尾匍匐在东,让人相信真的有这样的一条巨龙在山底下。
这条龙生活在山底的水里,一旦兴风作浪,发怒之际,附近的村庄人家,必然受泱。听老人们口中说的,一旦“起蛟”,一定是天塌地陷。轻则泥石流滑坡,重则犹如地震海啸。
庆幸的是,多年来不曾发生过这样的危险。只因为这条龙的身上,有一只乌龟日夜镇压着它,盘踞在龙的腹身,将它辖制管住,不然的话,哪有一代一代的平安呢。因此,我们从小就对乌龟怀有敬意,也对龙或蛇的威慑抱有恐惧。
关于大山,老人们还说过,“山上有座庙,庙里有一个老和尚。一天,老和尚对小和尚讲故事,说,‘山上有座庙,庙里有一个老和尚’…”这样没有结局的故事,也这样没完没了的流传下来。让小时候的我们相信,大龙包上一定也有这样的一座庙。
还有说,“平地起高山,高山冒大烟。雷在天上打,雨落对面山。”初听以为是大龙包山下的蛟龙发了巨怒,才有这样惊险广大的场面。后来才知,不过是一个野地如厕的玩笑。
从记事时起,大龙包小龙包就在那里,也一直在那里,并且深深的存在于记忆的岁月中。
小时候总很好奇。天黑了,老人们就说是太阳到了另一个世界。而我们的白天,则是另一个世界的黑夜。而那另一个世界就在我们的脚下,地底下。我们活在天下的人间,他们则活在我们的脚下,犹如鬼神。听了既是惊奇,又感到胆颤心惊,因为脚下有神仙呀。
更是对大山外是个什么样子充满好奇。太阳每天从大龙包小龙包后面落下去,那么,大龙包的背后,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起点吧。
长到少年时,姐姐嫁到了山的那一边,另一个乡镇。那时没有自己的交通工具,摩托也没有,全靠步行。很多次,我独自一人翻过大龙包,也就是家乡叫的“高脚石岭”,去姐姐家。石砌的山路,盘曲狭窄,步步向上。然后从接近山顶的山凹翻到山的那一边。山腰上有零星的人家,到了山脚,过田畈,沿着小河,要走二个多小时,才能到另一个山头下的姐姐家。那时我才知道,山的后面,还有更远的更高的山啊。
小时候,我们天不怕地不怕,有着征服世界的胆量和雄心。我们爬过很多的山峰,一天我们相约,要将大龙包征服,爬上去一看究竟。我们果真爬了上去,大龙包山顶相对平坦,我们站在山巅,向着老屋的方向高呼,挥摇着木棍,大汗淋漓。还听说小龙包的北边崖上,有一个观音洞。只是至今,不曾去造访过,也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观音?
暮色降临的夜晚,大龙包小龙包相依着他们的黯影。我们则在屋前的土场乘凉,在小河边追逐萤火虫,摘丝瓜的花朵钓青蛙。
老人摇着蒲扇,讲着古老的故事,像歌谣一样,哄着膝下的孩子。轻声念道,“萤火虫,夜夜飞,爹爹叫我捉乌龟…”直到现在,我也不明白,为什么“爹爹叫我捉乌龟”呢?乌龟不是压着蛟龙的吗?捉了它,龙一翻身,不是要起蛟,发生危险了吗?
如今,搬离了老屋,那些记忆既久远又亲切。大龙包小龙包也依然在。只是现在看它们,因位置变了角度不同,它们不再是左右相依,而是小龙包站在大龙包的身前,就像大龙包在身后抱着小龙包的样子。啊,如果说之前它们并排相依是情侣,如今前后相拥,是成了夫妻吧。
也不知道大龙包山下是不是真的有龙,龙是不是真的被乌龟压着?如果真的有,这么多年,龙是否也老了?还有翻云覆雨的脾气和本领么?那一只乌龟也更长寿了吧,只是它就不曾玩忽职守,留恋过红尘繁华的么?
二三十年过去了,大龙包小龙包仍然矗立在原先老屋的西面。远远望去,与四周的山一样,依然是那样的青青苍苍。只是,曾经的少年不再。秋风里,两鬓华发。